莱恩

莱 恩
LEON

刘建平


莱恩(LEON)是一条德国牧羊犬,一位与我们朝夕相处了15年的忠实朋友. 莱恩的父母都是退役的警犬, 我们是看了报上的广告去登门求购的.当时卖主不愿意把它给我们,说要给我们另一只小狗.我们一看那只小狗不如莱恩,在我们的执意要求下卖主才勉强同意了.但是卖主要求加价,而我们身边只带了 $95,卖主看我们大老远的开车来的,也就无奈地接受了. 莱恩刚来我家时,才几周大.连大小便都没有训练好.记得第一天晚上睡在厨房里,拉了一地的屎尿.可是莱恩很聪明,没几天就知道了拉屎拉尿的规矩了.小莱恩很调皮很活跃,浑身的精力让它一刻不停地到处转到处跑,看见什么咬什么.只要凉晒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准会被它撕得粉碎.那时我们家里还有一只老白猫,是别人不要了,由我们收留的.那只老猫的体型比小狗大,所以开始时猫还镇得住狗.虽然小狗老是去挑衅老猫,可老猫能压住小莱恩.每天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是他们最安静的时间.门的两边,一头是只猫,另一头是只小狗.它们会老实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主人分配食物给它们吃.但是这样的光景维持没多久就被打破了.随着小莱恩的一天天地长大,老白猫越来越怕莱恩了.当莱恩的体型长到与老猫一般大的时候,往往是莱恩压住猫.多少次是狗扑在猫身上.渐渐地那只老猫失去了耐心.一天,它终于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莱恩一点也没有因老白猫的离去而感到不快或受到影响,仍然我行我素. 莱恩非常喜欢与主人一起玩耍,尤其是当我们要带它出门去溜狗的时候,那个兴奋的劲头,永远让人难忘.拴狗的链条专门挂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它会高兴地跳来跳去,冲着这个地方来回跑.似乎在告诉主人, “我的链条在那里”.狗的嗅觉非常灵敏,远在百米开外的熟人来了,它都能感觉得到.它对人的认识是从气味开始的,只要这个人它曾经接触过,在很久以后,它仍然能辨别出来.最有意思的是狗的眼神,当它看着你的时候,你别以为它什么都不懂,其实它会明白不少事.比如主人的喜怒哀乐,它能感觉到.特别是主人发怒的时候,它会装出一副奴才相,耳朵搭拉着低头不语,趴在那里.当主人高兴的时候,它会摇头摆尾,在主人周围转来转去.如果主人对外界和对方产生警觉警惕时,狗也会看出主人的表情,好象有一种随时会听命出击的反应.狗毕竟比猫的智力要高许多,它能听懂和明白不少主人发出的声音和手势指令,而且还会完成一些简单的工作.德国牧羊犬的样子好象很凶,但莱恩的性格很友好,从来没有看到它攻击人或其它动物,相反有时还怕其他狗呢.当初我们养这条狗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试验.93年我们开了一个店,左邻右舍几乎都被小偷或窃贼光顾过.而我们因为有了莱恩,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多少次晚上我们在店内的橱窗里看见外面的窃贼准备动手,都是莱恩及时过去吓跑了他们.时间长了小偷们都知道这家店内有一条狼狗.小偷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狗.他们不仅怕狗叫,更怕被狗咬.93年起也是我们自行研制宠物自动喂食机的开端.为了申报这项发明专利,我们在莱恩身上做了大量的试验.以后这项专利的报批成功,与莱恩的贡献是分不开的. 莱恩为此立下了汗马功劳.莱恩一直与我们生活在一起,同我们一块儿搬迁了三次住所.最终,它安家在我们现在的住处,并在那里渡过了它的终身.人们常说,小种狗以后老了心脏会出问题,大种狗以后老了腿会出问题,一点也不假.2006年起,莱恩的两条后腿开始出问题了.起先是外出走路感到有困难,不象以前那样行走自如了.后来渐渐就走不动了.原因是:第一,长期在外面趴着,可能得了关节炎了;第二,体重的增加,造成后腿站立的负担.2007年, 莱恩常常在晚上痛苦地叫唤.我为了想减轻它的痛苦,有时彻夜不睡陪伴它.当它在叫的时候,去抚摸它,安慰它.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岳父有养狗的经验,说应该让狗安乐死.但是我舍不得. 莱恩跟了我们15年了,我们怎么下得了这个狠心呢? 可是,当我们与兽医联系后,才彻底绝望了.兽医批评了我们的做法,说:不能让狗这样忍受痛苦的,应该马上送去诊所,让它安乐死.
我们与莱恩分别的最后一天,是我永远难忘的一天.早上我给莱恩开了最后一个肉罐头,它并没有吃多少.它似乎预感到今天要发生什么事! 平时我们带它出去,它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那天它怎么也不肯出去.在大门口,我们硬拉着它往外拖,它用自己疼痛的腿顶着.就在僵持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其雨量之大,是我到澳洲以来很少见到的.顿时,我觉得好象是老天爷也在痛哭,想多挽留一些时间给莱恩.我被镇住了,我又一次松手了.真奇怪,这时莱恩又象往常一样用头蹭我的腿,好象在原谅我的行为.我实在有点糊涂了,它究竟是动物还是人? 我们究竟是人还是动物? 在那个瞬间,我真正感到两种灵性是相通的.
当初是我们把莱恩带来的,现在又是我们把莱恩送走了; 以前我们没有想到过要把它带来,它来了以后我们也没有想到过要把它送走; 如果我们不把它带来,也许我们也不会把它送走;我们为什么要把它带来,我们为什么又要把它送走;……我们整个的人生,我们短暂的人生,就是在这样一场场的悲欢离合中渡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