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寨悲欢

30年前，我曾经偶然看到香港一位记者拍摄的九寨沟照片，那里原始的风景美极了，于是就萌发了在蜜月期到那个最美丽地方的想法。的确，我也如愿以偿，真的在那个最难忘的时刻去了一个最美丽的地方。当初的九寨沟原始得常人难以想象，没有一个木桥，都是大树倒在地上成了人们过小溪的桥；没有一条柏油或水泥路，都是些石子泥土道路，路上这里一堆牛粪那里一坨马粪；没有一幢像样的屋子，都是用原木搭建的小黑屋，里面的热水需要自己用木材点火烧。没有一家餐饮业，自己吃的东西都背在双肩上。Y 型的九寨沟在深秋被五颜六色环抱着，下面的五彩的海子像化学实验室玻璃瓶里各种颜色的纯净色剂，静如平镜，不时小树小花在不深的水中冒出。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只有我们结伴而行的身影。周围是矮丛林，绿郁葱葱。稍高一些的树叶都在变色，黄，橙，褐，红，紫，都在争相斗艳。再往高处看就是针松和林场，满山的树木构成九寨沟与天堂的阶梯，一步跨上去就是山顶与蓝天的白雪边界。那是一个“观止”的最好注解，那是一个美景的终极版。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超过九寨沟那样的美丽的自然风景，今天我即便再回到那个地方同样再也看不到原来那样原始自然的特征。当初在九寨沟的沟口“九寨沟”牌子前我们留了影，那时在九寨沟进口处领略了赵紫阳说的那句话：“桂林山水甲天下，九寨风景胜桂林”。三十年过去了。那时的九寨沟已经不复存在了，今天的九寨沟披上了现代化的外衣，在为人山人海赚钱。昔日那种：“原始自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环保车，高级设施，上等公路，和人潮的喧哗。假如今天赵紫阳还活着，他会写“九寨风景胜桂林”吗? 倘若上帝让我再回到那个地方，我还认识她吗？人是最可怕的，什么地方人潮涌动都极具破坏性；人又是最可爱的，没有人的地方她永远沉睡在“原始自然”的摇篮里。鬼都不知道你的悲欢离合，她再美对你有什么意义？我不能那样自私，认为只有我能去得，而不让别人去。也许有那样自私理念的人是对的，只顾自己的眼福而剥夺和限制别人的自由才叫环保？难怪九寨沟在人间的糊涂中被蒸发掉了。